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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爸年輕時候大概是因為走私被判了將近十年，出來後近三十了，都說三十而立，他大概是想家了，就在做了點生意攢到了錢之後，回了家。

那時候媽媽的三哥三嫂，也就是柳柳的三舅三妗，在家門口開飯店，爸爸老去吃飯，每次都要最貴的羊肉燴麪。在那個普遍貧窮的年代裡，天天下館子的人，都被村民們認為是有些經濟基礎的。

更彆提三舅還認識爸爸。

那時候他們都是十來歲，上麵來征兵，三舅和爸爸都符合年紀，三舅跟姥姥家人一樣，個子低，很難達到當兵的條件。還是姥爺各種求人，三舅去做了一名炊事兵，聽爸爸說，管餵豬。但三舅勤快能乾，手腳麻利，在炊事班學會了做飯，後來轉業回家纔有了好手藝，能開得起飯店。

爸爸個子高長得好，身體素質杠杠滴，負責空軍征兵的人很滿意他，想要他去，但是大隊書記說，爸爸從小偷雞摸狗，品行不正，最後爸爸冇去成，倒是彆人去了。

後來柳柳問爸爸：“你覺得他是故意不讓你去的嗎？”

爸爸說這事倒也冇什麼，他確實從小冇人管，偷雞摸狗，人家說的也冇錯，就是如實反映。

小時候柳柳拿了表姐的髮卡，爸爸把柳柳狠狠的打了一頓，讓她連著一個月都要每天說，我再也不拿彆人東西了。

弟弟小時候在街上拿了彆人一塊鐵，爸爸看到後，把弟弟按在床上，簡直是往死裡打。弟弟跟柳柳說：“我知道，咱爸是怕咱倆走他老路。”

上初中時候，柳柳每次都在鄉鎮中學排名靠前。有次週末，媽媽和弟弟都不在家，柳柳自己在家玩，爸爸一頭汗跑回家，跟柳柳說：“妮兒，你可得好好學習，彆被我影響，我前兩天偷人家的鋼管，被逮住了。”柳柳一時冇反應過來，爸爸又說：“你可得好好學習啊。”

柳柳突然心情低落，她成績很好，有時候班級第一，還得過年級第四，還是班裡的團支書，長的又可愛，她在同齡人眼裡是優秀的。很多男孩女孩愛跟她交朋友。

過了十來年，還有初中同學說，柳柳當年是他們的女神。

柳柳突然想起了一段故意被她忘掉的回憶。小學二年級的時候，晚上柳柳正在睡覺，被大吼聲吵醒了，睜開眼，有一群人站在自己床前，他們在大聲叫爸爸，但是爸爸喝醉了很難叫醒，媽媽弟弟和自己都被吵醒了。最後他們把爸爸拷走了。柳柳還記得，站的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，穿的皮衣。

第二天柳柳在姥爺家院子裡玩，媽媽過來給姥爺說：“被抓走了，說是□□罪。”

爸爸走了兩年。那兩年，是吃不飽穿不暖的兩年。

柳柳的生活都變了。

玩耍的時候，鄰居的男孩說：“你爸進去了，我敢打你了。”

過了兩年依然是他說：“他爸快回來了，咱小心點。”

媽媽那時候很辛苦，在舅舅的廠子裡吸鐵末賣錢，她連家裡的家務都來不及做，柳柳和弟弟飽一頓饑一頓的，每次都跑姥姥家吃飯。

那時候大姨二姨每次回孃家都要貼補媽媽。他們也去吸鐵末賣錢，賣了的都給媽媽。

柳柳有次回家給媽媽說學校要訂校服，媽媽低頭沉默了，最後說：“我給你姥爺說說。”

所以那時候，很多都是靠姥爺姥姥的。

小學三年級時候來了個新的數學老師，她看柳柳的數學很好，很偏愛她，有天下課時候，她突然問柳柳：“柳柳，你爸還冇有回來呢？”

柳柳“嗯”了一聲，轉過頭眼裡的淚花掉了下來。

那時候村裡的信都是寄到學校的，放在老師辦公室外麵的窗台上，柳柳和小夥伴課間的樂趣就是看這些信，看上麵五花八門的地址和郵票。

有天老師讓柳柳叫到辦公室，問她最近媽媽怎麼樣，還給她繫了係紅領巾，最後交給她一封信，讓她回家拿給媽媽。

柳柳還納悶，怎麼我冇在窗台上看到我的信。

柳柳拿回家，正是中午，媽媽正在做飯。

柳柳拆開信給媽媽讀，上麵是爸爸手寫的信，還有一封判決書。

周口監獄，□□婦女罪。

爸爸說他很後悔，他做了傷害家庭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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