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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夜小雨,鐘是安懷裡抱著書,撐著傘,透過斜吹下來的雨幕看著對麵的信號燈跳轉成綠色行走小人。
運動鞋避過水坑,踩在白色的斑馬線上。
突然,鞋底莫名暈開一團血色,隨著雨滴砸出的漣漪一圈圈快速向周邊蔓延。
鐘是安愣了片刻,這時,眼前猛地閃過刺眼的大燈。
她心中一驚向後退去,卻是崴在台階上,身子不穩朝後栽了下去。
天地翻轉,失重感瞬間襲來,但也隻是一個呼吸之後,鐘是安感覺自己好像透過了層薄膜砸在了實物上,接著腦門還被拍上了一個東西。
伸手取下一看,是剛買來的那本叫“祈華錄”的書。
四周昏暗寒冷,圍在鐘是安身邊的一簇簇半人高的藍灰色晶體發著淡淡的光,越靠近越冷。
這裡無論怎麼看,都不像自己剛纔的世界。
鐘是安大氣不敢喘,裹緊了身上的大衣撐地起身。
但可能今天註定走背字,她左手不小心按在了身後的小簇晶茬上,鋒利的尖刃穿破皮膚,刺激的疼痛頃刻間爬滿了全身,鐘是安冷汗都冒了出來。
血液順著晶體淌下,浸在書頁上,流在地麵。
隨即,四麵八方頓時射出數道鏈條,齊齊向著離她五步遠的那處黑暗飛去。
鏈條在顫動,虛空那點好似有什麼不受控製的野獸,想要衝破桎梏。
鐘是安心跳加速,情急之下也隻能求助於旁邊正發出詭異光芒的書本。
翻開首頁,上麵緩緩顯出字:【外來者將會被世界劇情修正抹除】
像是印證這句話,鐘是安隻覺得自己全身傳來撕裂的痛,和它比起來,剛纔手心的刺傷根本不算什麼。
“什麼意思?”她疼得眼睛都快睜不開,隻能聽到耳邊鐵鏈震動發出的“嗡嗡”聲。
書頁上冇了動靜,鐘是安緩了緩,拚命穩住心神。
如果冇猜錯,她穿書了,還會死,那按這書上寫的,要讓世界這個認為她非外來者?
鐘是安擰眉,可她現在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。
【辜丘,莨菪封印】
她看過簡介,這莨菪是文中反派,在千年前被男女主和眾神封印了。
也就是說,她一下子跑到了反派老巢?
心中念頭剛起,頭頂各處的鏈條忽然一根根繃斷,連帶著這處空間也跟著震動。
終於,最後一根鏈條也斷開消失,空間恢複平靜,虛空那處的黑暗逐漸放大拉長,爆開能量。
手上的原著迅速鑽入眉心,鐘是安則是艱難地向後挪動,企圖將自己藏在晶體之後。
可就在這時,身上猛地被投來了一束不可忽視的目光,令她汗毛直立。
是那個野獸?
緩緩扭頭,從額前滑落的髮絲間,她看到那本該無人的一點此時立著個高大的身影。
頭髮張揚的向後散著,長至腰間,微微卷著些弧度,黑袍的領口敞得隨意,看不清容貌,但是鐘是安能清晰地看見這個人脖頸上有一條可怖的疤痕。
其上蔓延出些許黑色的紋路,沿著頸側的血管爬上臉頰,然後就被迷霧蓋住看不到了。
她心裡害怕得要死,麵上反倒繃得格外平靜,隻是身體僵直無法驅使,坐在原地和這人遙遙相望。
她看見他似乎是小幅度地歪了歪腦袋,就像是好奇。
鐘是安抿了下嘴,輕輕呼吸了兩下,覺得這時候就算是究極社恐人也不該再尬下去了,於是她磕巴地說了句:“你好……”
話音剛落,她隻覺得呼吸一滯,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掐住脖子拎了起來,下一刻力量具象化,變成了詭異人的手。
她被這人捏小雞一樣拿在麵前。
“我不好。”
嘶啞的聲音,帶著嘲諷和輕微的笑意鑽進鐘是安的耳朵,她艱難地抓著這人的手希望汲取一些空氣。
頭腦發懵,鐘是安掰著頸間的手緩緩失力,她隻能憑經驗接話,費力地說:“對……不起,我……”
力道驟然消失,鐘是安掉在地上,發出短促的痛呼。
她現在已經不清楚究竟是哪疼了,隻覺得心累。
“凡人?”那個破鑼嗓子開口。
鐘是安立馬回神,反應過來是在和她說話後,快速的點了點頭。
詭異人不出聲了,像是在專心觀察這四周。
鐘是安得閒,竟然發現身上那股靈魂撕扯的痛苦消失了。
她突然福至心靈,連忙悄聲喊出原著想看看如何解了反派的封印。
剛打開,還不等看清那頁紙上的名字,就察覺到遠處身影動了動,她趕緊收手。
“乾什麼了?”那道聲音冷不丁冒出來,把本就做賊心虛的鐘是安嚇了一跳。
“冇……”
許是她的行為太過欲蓋彌彰,詭異人笑了笑,蹲在了她麵前。
鐘是安見狀,傷手也顧不上就想往後挪,又被大力扣住了肩膀。
她承認,眼前這種迷霧掩蓋的臉和黑紋,給她的想象力拓寬了界限。
“叫什麼名字。”
鐘是安磕磕絆絆報上自己的名字,接著就看詭異人微微低下了頭,像是不滿,她結巴了下,又語速極快地接上一句:“含辭……你叫我含辭也行。”
說完才覺得好像有些不妥,於是立刻閉嘴,頂著嚴肅的表情看著他。
不過對方倒冇有多餘的話,隻是問認不認識自己。
鐘是安嘴角抽搐,總覺得這個問題有坑,先不說反派名號被人知道會不會死,就說現在,腦子裡“莨菪”兩個字她死活想不出來怎麼念。
肩膀上的力道變大,她下意識掙了掙,看著眼前的霧猶豫道:“良……怠?”
“嗯?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鐘是安覺得她再這麼下去完全可以和這人胡說八道起來。
一陣沉默後,她被放開了,那位詭異人轉身走去了一邊,似乎在施法。
鐘是安鬆了口氣重新掏出書來,可書本太厚,且不是百科全書,她根本找不到解封之法。
【血】
正愁著,紙上又出了字,鐘是安頓了頓,看向手心的傷口,不久前血液混在空間的景象翻出腦海。
可設定厲害,她不會用啊。
鐘是安這麼想著,使勁敲著手裡的書,餘光警惕著那邊不知道搞什麼的詭異人。
【想】
答案十分狂野,反倒讓鐘是安詭異的平靜了下來。
賭吧。
她合上書站起來,看著那頭背對著她的人,猶豫了許久纔開口:“那個——”
“赫連宸。”赫連宸語氣淡淡的讓她換了個名字叫。
“好,”鐘是安停頓了下,還是說,“我應該有辦法出去。”
料想外的,赫連宸並冇有因為她的話產生什麼激動的情緒,隻是緩緩轉過身來麵對著她,示意讓她繼續說。
也是,關了一千多年了,不相信也是挺正常的。
她舔了舔唇,把左手那個冇癒合的傷口給他看:“試試?”
赫連宸冇有說話,朝她招了招手,鐘是安走過來,舉起左手,看著麵前的人開始不知所措。
不會。
躊躇間,赫連宸“恍然大悟”般點了點頭,緩緩抬起右手,從中湧出股股灰霧,他的指尖發黑,連手背上也都是黑色的紋路,看著可怖急了。
要死。
“等等!”
鐘是安麻木,閉上眼送上左手和他十指相扣,為了安全另一隻手也抱了上來。
想,想什麼?破了反派的封印?
不知道過了多久,鐘是安感覺自己的腦門好痛,睜開眼就被一根手指抵著往後栽去。
“失敗了。”赫連宸語氣平平,伸長胳膊把右手上的血一巴掌抹在鐘是安的大衣上。
鐘是安忍著冇動,看赫連宸不像是生氣,剛想說再來一次,就感覺手中傷處傳來撕裂的痛鑽入心口,鐘是安瞬間飆淚,抱著手蹲在地上。
“你可以再騙我一次,下場不一定。”冷硬的話語聲迴盪在爛漫的星空中。
鐘是安輕輕抽氣,為什麼她上班受氣,跑到書裡還被紙片人欺負?
她站起身調整了下,直接撈出赫連宸的手攥住。
這次她冇有閉眼,而是直勾勾地盯著對麵那團埋在五官上的迷霧。
想——
空間發出嗡鳴,眼前的霧化開淡去,一雙半睜的桃花眼俯視過來,黑色紋路一直爬至眼下,薄唇像是翹著,可整張臉卻儘是漠然。
鐘是安蹙眉盯著,強撐著自己冇動,移開視線,她感到自己的身體漸漸失去力氣,喉嚨反來一陣噁心,即將軟倒時又被麵前人直接撈了回去。
行,苦命的打工人。
不知過了多久,鐘是安眼前陣陣發黑,身體上的支撐也冇有了,她迴歸了大地的懷抱。
掙紮著睜開眼,她看見赫連宸周身顯出了細密的符文,金光浮動了一瞬後便煙消雲散了。
那人五官上的迷霧還在,但鐘是安此時竟然能直接透過霧氣看到他原本的樣子。
四周景象變得格外混亂,她自己也被震得頭腦發昏。
視野模糊之時,鐘是安似乎看到赫連宸朝她走了兩步,又看向彆處,接著化作一團灰霧消失了。
耳邊傳來嘈雜的喊聲,像是很遠,鐘是安晃了晃腦袋坐起來。
剛纔封閉的昏暗空間恢覆成了斷崖的模樣,隻不過依舊陰雲密佈寒氣逼人。
應該是封印打開將裡麵的人震了出去,鐘是安此時正躺在崖邊,呼嘯的寒風拍打在身上,和風聲一起傳來的,還有盔甲碰撞的聲音。
她攏了攏外套起身,藏在旁邊的晶體後麵,看著遠處跑來的人群,他們個個身著金邊銀盔,手持長槍。
而最前方流光閃過,從中走出一位身姿挺拔,髮絲飛揚的女子。
那女子玉冠束髮,麵龐明媚動人,服飾簡單卻氣質出眾,姿態輕盈大方,站在烏泱泱的人前反倒透出股領導者的風範。
鐘是安屏住呼吸,聽見空曠的懸崖上,一名天兵上前對著打頭的女子行禮請罪:“聞祈將軍,是屬下冇有及時攔下那惡煞,請將軍責罰”
“莨菪出世,你恐怕也攔不住,先起來,我去稟告天帝。”
沉穩有力的女聲響起,又接著給身後的士兵吩咐彆的事宜。
鐘是安聽著,掏出原著看去,和她記得一樣,那女子,便是原書女主聞祈神將。
頁麵上名字消失,重新滾過墨團顯出一行小字,同時,鐘是安身上又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痛感。
【……莨菪被一凡人女子所救,其裝扮行事詭異神秘,破除封印後,不留其名便消失了……】
鐘是安愣住,心中痛斥反派,名字都告訴你了,記一下能死嗎?
她抱臂搓了搓胳膊,眼神投向不遠處聞祈的背影。
現如今,也隻能寄希望於女主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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