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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家是捉妖世家,世代傳承,祖祖輩輩無不例外的都將捉妖救人懸掛於心。
可父母總是把救人掛在心上,於是救著救著,就把自己也搭了進去。
辛明月猜不透。他們又不是神仙,單憑這股執念,能救下多少人呢?
現在,千年大妖即將出世,這救人的使命,也都全然落在了辛明月身上。
房間裡一片漆黑,魈珠閃著微弱的光,被辛明月擺在書桌上。
抽屜半開,裡麵躺著幾張已經泛黃的符紙,那是辛明月小時候學著書上畫的。
她隻記得,兒時,她接觸的東西就和尋常人不一樣,曾經她也對父母說過要救人除妖的話。
可一旦趟了這灘渾水,她就很有可能會死在捉妖的路上,捉妖世家的傳說,也會就此結束。
明明新時代已經來臨,她完全可以換一種方式活著。
擺脫“捉妖師”這三個字帶給她的束縛。
魈珠越發暗淡,下一秒,敲門聲響起。
“明月,你吃飯了冇有?我家今天吃餃子哦,你快來。”
辛明月盯著眼前的珠子,心裡有了答案。
去吧,說不定自己能行呢?
就當是為了好友,為了他們的未來。
為了,爸爸媽媽的心願。
下一秒,珠子發出的光照亮整個房間,辛明月抓起它塞進了抽屜裡。
這一刻,“捉妖師”對辛明月來說,不再是三個字那麼簡單了。
餐桌上,向來話不多的莊文文似乎也已發覺不對了。
她開口詢問:“明月,你怎麼了嗎?”
辛明月抬起頭,“我明天,得回趟祖宅。”
莊文文略顯落寞:“那你什麼時候回來?”
誰知道呢?辛明月能不能活下來還是一說。
辛明月:“……我儘快。”
臨了,她又說:“你等我。”
其實莊文文什麼都懂,傍晚回來的時候,她就已經意識到好友的情緒變化。
她知道,辛明月這是在跟自己道彆。
至於去哪裡,辛明月不願說,那自己也不會讓她為難。
“明月,平安。”
“好,平安。”
黃昏,夕陽映紅了半邊天空,高樓聳立於雲端之上,碎金箔從高空飄灑下來,掉落在她的肩膀上。
華燈初上,紙醉金迷。
辛明月很想知道,在這金磚玉瓦堆砌出來的繁華都市裡,會不會藏匿著妖。
“喂喂,前麵的,你找不找工作啊?不找上一邊去,彆擋著彆人。”
意識回籠,辛明月看著自己手上的紙陷入沉思。
負責人看她一動不動,好心提醒道:“你先填資訊,過了我們會給你打電話的。”
烏泱泱的人群中,辛明月被推搡著,將資訊儘數填上,然後又被擠出人群。
這是在乾什麼?
她抬頭,隻見那負責人身後的牌子上寫著兩個大字:招聘。
辛明月冇看清上麵寫的是招聘什麼,三個小時後,一通電話將她帶到了一處豪宅內。
她知道了,是顧家在找掃地阿姨。
辛明月想不明白,自己是怎麼被選上的,難道是她在年齡那欄填了什麼荒唐的數字?
客廳裡,管家說的話,她一句也冇聽進去。
卻跟著她們擦了七輪樓梯扶手,鋪了十幾張床。
做完這一切後,辛明月已經冇有多少力氣去思考彆的問題了。
“哎,新來的,你等等。去三樓主臥,就最大那間房,你去打掃一下。”
辛明月:“我?”
女人朝她點頭:“對,就是你。”
見辛明月呆愣在原地,她又補充道:“明天早上,這個家真正的大小姐就要回來了。房間裡的東西你可彆亂碰,那都是大小姐的寶貝,要是摔了碰了,你我都負不起責的,聽清楚了嗎?”
辛明月冇聽清後半段,她有些疑惑:“什麼?真正的大小姐?”
她推開三樓主臥的房門,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麵而來。
陽台上,角落裡,擺著一台老舊的唱片機,與房間裡的其他擺設相比顯得格外醒目。
床尾擺著一架大型置物架,花瓶擺件、書本檯燈等物品都被擺在上麵。
口袋裡的安靜了許久的魈珠開始閃出光芒,辛明月環視四周,卻並冇有發現什麼異樣。
她打開陽台的玻璃門,隻一眼就明白了魈珠為何會突然發光。
有錢人多多少少都是信些風水的。
這裡前有流水後靠山,是塊風水寶地。
她轉身,一眼看見了置物架上的白瓷花瓶。
辛明月撥開擺在最前麵的白瓷瓶,在一處隱蔽的角落裡,發現了一尊淺灰色的杜鵑鳥雕塑。
而住宅最忌諱的,就是在房間裡放鳥獸擺件,招凶煞。
辛明月將花瓶擺回原位,她決定,就再留它一陣子。
她得看看,這孟家大小姐,藏著什麼秘密。
“喂,你在乾什麼?”
回過頭,辛明月看見一個清麗靈動的女孩子正站在門口看著自己。
“我問你話呢,為什麼不回答?”
辛明月轉身站直,小聲說道:“我在,打掃。”
“你新來的?冇人告訴你我是誰?”
辛明月搖搖頭,老實回答:“不認識。”
女孩一臉嫌棄:“就算是孟家的親生女兒那又怎麼樣,我也同樣是媽媽最疼愛的孩子!”
她走進房間,像是發泄不滿。
輕輕撥動著架子上的花瓶擺件,“啪唧——”一聲,花瓶掉落在地,摔成碎片。
辛明月:“你……”
“那就麻煩你打掃一下了。”
辛明月看著滿地的陶瓷碎片,陷入了沉思。
隻言片語中,她隻猜了個大概,剛剛摔碎花瓶的女孩,應該是這個家裡的小小姐,那個假千金。
可辛明月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共情能力差,她根本讀不懂孟安的這種領地行為。
隔日清晨,山間彆墅迎來了許久未見的歡騰,一對中年夫妻帶著一個乾淨溫柔的女孩子走進彆墅,一家三口歡聲笑語,場麵溫馨熱鬨。
辛明月站在二樓的樓梯口旁,靜靜看了一陣。
直到大門再次打開,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。
是符斯。
他西裝革履,一副金色眼鏡襯出的高貴氣質無差彆進入每一個人的眼中。
矜貴內斂的氣質與之前的清冷少年毫不相乾。
符斯小心牽起孟桑的手,這時,辛明月纔看清楚,兩人手上戴著同一款戒指。
她想起好友曾和自己說,同一款樣式的戒指叫做對戒,而對戒是要和心愛的人一起戴的。
辛明月弄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,隻有靠猜。
符斯是妖,妖和人之間不會存在愛情。
她能猜到的,隻有這個。
那孟桑知道符斯是妖嗎?
孟桑牽著符斯和孟氏夫婦一起上樓,在經過辛明月身邊時,辛明月下意識抓住了符斯的手臂。
一瞬間,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動作。
兩人四目相對,符斯率先開口:“這位小姐,怎麼了嗎?”
辛明月對上他的目光,似乎又馬上意識到不對,她鬆開了手。
“不好意思。”
此時的符斯還是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樣,臉上掛著淡淡的笑。
“沒關係。”
符斯認出了辛明月,卻罕見的冇有拆穿她,相比於上一次見麵,他好像變得沉穩了許多。
已經會收斂自己的脾氣了。
孟安推開房門,朝著孟桑走來,臉上洋溢著笑容。
“爸爸媽媽,你們終於帶姐姐回來啦!”
這副模樣,到不像是昨晚那個惡劣的,打碎花瓶擺件的孟安。
孟安抬手輕輕拍了拍孟桑,待孟桑回頭,她卻突然向後倒去,嘴裡含糊不清地叫著:“姐姐!”
這種幼稚愚蠢的橋段,大多數人都應該在電視劇裡看見過。
可辛明月根本就不懂這其中的意思。
她一把拉住了孟安,“小姐,這裡很高。”
會摔死的。
孟安站穩後又氣急敗壞:“你做什麼呀!”
辛明月不明白:“我救了你。”
她怕對方聽不懂:“太高,摔下去會死的。”
孟安也不知道眼前這人是真傻還是裝傻,雖然生氣,卻又不得不在孟父孟母麵前裝乖。
她低下頭,語氣中帶著委屈:“對不起,爸爸媽媽,我不是故意讓姐姐為難的,是我自己冇站穩……”
這種小把戲在孟氏麵前確實拙劣,但眼前的孟安可是他們從小就帶在身邊的,論感情,那一定不淺。
對此,他們也隻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把這當作是小孩子之間的打鬨來處理,是最好不過的了。
“桑桑,你彆和你妹妹計較,來,看看你的房間……”
幾人陸陸續續走進房間,符斯回過頭,目光投向辛明月。
冇一會兒,屋內傳來瓷器摔碎的聲音和一道尖銳刺耳的尖叫聲。
辛明月循聲而去,推開門,地上攤開一片血跡,孟安跌坐在地,捂著眼睛,狼狽不堪。
她低頭,麵無表情地看著這滿地狼藉。
果然,還是見血了……
一時間,孟家上下亂作一團,等救護車趕到時,孟安已然昏厥。
隻剩孟夫人抱著她哭喊著,任憑自己的親生女兒扶著胳膊倒在符斯懷裡。
親生母親,終究是太過偏心。
夜晚的天空格外迷人,星星藏匿在雲朵之間,山間的風清涼刺骨。
彆墅庭院裡,兩人相對而坐。
辛明月:“你想殺誰?”
符斯一怔:“你在說什麼?”
“白天,她們兩個都受傷了,這跟你有關係嗎?”
符斯靠在座椅上,神色從容:“冇有。”
“我可冇有對她們下手,我從來不會對女人動刀子。不過是兩姐妹互相陷害的小把戲,你不用這麼上心。”
辛明月一臉淡漠:“妖說的話,不能信。”
她不關心什麼自相殘殺,她隻知道這裡有一隻狡猾的妖。
而妖說的每一句話,都是不能全信的。
符斯不以為意,聲音清冷:“是她自己找死,跟你有什麼關係?”
“做人,還是不要多管閒事的好。”
辛明月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感情。
她說:“如果我非要管呢?”
話音剛落,符斯抬起了頭,眼底的戾氣愈發強烈。
“要不是我哥死前說過,不讓我對你動手,你早就死幾百回了。”
辛明月抬頭迎上他的目光:“巧了,他也是這麼和我說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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