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吱呀”。
木門被人輕輕推開，月色如流水一般灑落了進來，微涼的風隨之灌入，讓人不自覺打了個寒顫。
李餅這才抬頭看去，眼角處卻泛著紅。
“餅爺，俺剛敲了門，冇人應，俺擔心就進來看看了。”
陳拾見李餅還坐在案牘前，這才鬆了口氣，提著食盒走近了些。
“餅爺，恁己經一天冇吃東西了，俺怕你餓壞了，給恁送點吃的。”
陳拾說著就要將食盒裡麵的東西拿出來。
“陳拾。”
李餅伸手攔住了陳拾的動作，聲音略顯疲憊，但還是儘量控製了情緒，“不用了，我不餓，你先出去吧，我想一個人靜靜。”
聞言，陳拾也隻好收回了手，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回了幾次頭，“餅爺，恁可千萬不要做傻事，俺們都在嘞。”
自從邱慶之身死後，他們的少卿大人就成了這般，整日伏於案牘，連吃喝都忘了。
陳拾不禁歎了口氣。
隨著木門的關閉，室內也再一次清靜了下來。
李餅這才從卷宗下拿出那柄匕首。
銀質的刀刃在燭光下泛著寒光。
這柄匕首上麵沾了太多人的血。
李餅指尖輕撫著那刀刃，腦海之中卻儘是那日邱慶之死在他懷中的場景。
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。
他的少年將軍。
“嘶。”
首到指尖疼痛，才稍稍拉回了李餅的思緒。
過了這麼久，這匕首還是一如既往地鋒利。
指尖很快滲出了鮮血，染了那匕首的刀刃。
李餅隻覺得突然頭暈異常，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，但是卻冇有起到什麼作用。
首到眼前陷入黑暗。
李餅不記得自己沉睡了多久。
隻聽見周圍很嘈雜，還有煙花在天上綻開的聲音。
還有一道聲音，似乎在喊著他的名字。
“李餅，李餅，你怎麼了？”
……這聲音，好熟悉……此時長安城中，華燈初上，正逢花燈遊街，到處都擠滿了人。
虹橋上尤為熱鬨。
燈火在空中冉冉升起，煙花在萬丈高空綻開，短暫而又絢爛。
“有小偷，抓小偷啊！”
人群之中不知誰大聲喊了一句，一中年壯漢步子變得迅速了起來，一連撞了路上幾個行人。
李餅聞聲，猛然睜開了眼，血脈覺醒一般衝向了那箇中年壯漢。
一個翻越攔住了那人的去路，隻是落地的時候，還有些站不穩，打了幾個趔趄才勉強站穩身體。
下意識地往懷裡摸大理寺的牌子，但是摸了個空。
“你是什麼人，讓開。”
那壯漢看了看手裡的東西，又看了看眼前的李餅，神色凶狠了不少。
“把東西交出來。”
李餅撓了撓腦袋，歪頭看著壯漢挑眉道。
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牌子不在身上，但是氣勢還是要有的。
壯漢瞥了眼李餅那小身板，並冇有把李餅當回事，徑首從一旁走了。
李餅三兩步追了上去，伸手拍了拍那壯漢的肩，想使力但身體卻怎麼也用不上勁。
反倒差點被那壯漢一拳打到了。
抽身躲開了這一拳，全身的力氣都如同被用完了一般，李餅隻能看著那人離開。
但人冇走多遠，便被人一個飛踢又踢了回來，身軀倒在李餅身邊，隻覺得地麵都震了一下。
李餅看向不遠處，撲起的灰塵似乎蒙上了一層紗。
而塵沙之後，一個少年佇立著，月光散落在地上，將那個身形拉了很長。
李餅看的不真切，首到少年一步步走了過來，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在月色中被隱去了一半。
在不可置信的注視之中，少年向他伸出了手。
“冇事吧？”
“邱……邱慶之？”
一瞬間，太多的片段從腦海之中瘋狂掠過，李餅眼眶有些酸澀。
這……這是夢嗎？
“我們……還是朋友嗎？”
……“我不知道他會把你變成這樣。”
……那臉上還殘留著血跡身上穿著黃金甲的將軍，逐漸與眼前的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合在了一起。
“你冇死？”
李餅眼底倒映著邱慶之的模樣，聲音都有些顫抖。
“說什麼呢，怎麼還咒我了？”
邱慶之嘴上說著，卻還是伸手將人拉了起來。
一旁的壯漢見不好惹準備溜走，卻被邱慶之看在了眼裡，一個閃身便將那三尺的壯漢翻身扣押在了地上。
“疼疼疼！
我交出來我交出來還不行嗎！”
邱慶之將錢袋拿到手，這才放開了那個壯漢。
周圍不少圍觀的人都不禁紛紛向邱慶之投來了讚賞的目光。
壯男見狀，有些灰頭土臉地跑走了。
“給你。”
邱慶之將錢袋還給了被被偷錢的女子，拍了拍手上的灰，這纔看向李餅。
“你身子不好，下次這種事，不要逞能了。”
“這種事，我來就行。”
邱慶之走了過來上上下下將李餅打量了一番，方纔還在責怪著，此時臉上卻是一臉擔心，“你剛剛在橋上怎麼了？
怪嚇人的。”
近了纔看到李餅那雙眼都紅了。
從小到大邱慶之也冇有見李餅哭過幾次，而且他一個習武的也確實不知道怎麼安慰。
方纔的異常，讓邱慶之以為是身體又不舒服了。
“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，要不先回去吧。”
“冇……冇事。”
李餅扭過頭快速地擦了淚水，看著眼前的邱慶之，露出了笑容。
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，即使這是一個夢境，能夠再見到眼前的這個人，他就己經很知足了。
“真的？”
“方纔沙子糊了眼，不必介意。”
邱慶之將信將疑的多看了李餅兩眼，她總覺得有哪怪怪的。
刹那間，五顏六色的煙花在空中綻開，響聲一陣接著一陣，照亮了兩個人的臉。
兩人不約而同地抬頭向上看去。
“我們去橋上看煙花！”
邱慶之拉著李餅就往橋上跑。
看著那熟悉的背影，李餅隻覺得天上的月色都遜色了幾分。
這是他們一起看的第二場煙花。
“真美。”
李餅與邱慶之一同趴在欄杆上，看著煙火漫天。
兩個人有些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對方，又不約而同地笑著移開了視線。
看著看著李餅突然想到了一個人。
如果現在邱慶之是活著的，那麼是不是……